金州二十里堡韩家村是个不大的村庄。虽然村民不是太多,但村子里的庄户人家个个生活的都很平静,就算难以糊口的穷人家也听不到吵吵闹闹。朴实的农民就是这样一天天算着过日子。
可是最近一段时间,村东头老董家四合院里经常传出董家老爷子和儿子的争吵声。
“家里花钱供你念书,是为了给老董家光宗耀祖,你可倒好,整天跟家里下人们混在一起,能有什么出息!能不能离他们远点?”
“爹,我也没耽误学习,这不是放暑假了吗?再说了,下人怎么了,下人也是人。不就是穷点呗,至于你这么说人家?”
“你还敢顶嘴。反了你啊!”
原来,这四合院里住着的是一家有钱人。东家董子衡是当地
二十里堡会的会长(类似现在乡长),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。
二儿子董万丰天资聪明,从小就爱学习,先是在二十里堡私立小学念书,后又在“金州公学堂”上学。这不放了暑假,从金州回到家里嘛。
照常人看来,有钱人家的不少孩子都好吃懒做、游手好闲,好容易放假在家待几天,还不玩个够?可董万丰跟他们不一样,他继承了妈妈勤劳善良的本色,对家里的长工,岁数大的见面叫大爷、叔叔,岁数小点的叫哥哥。
乡里乡亲和家里的长工都喜欢这个懂事的二少爷。
放假回来,除了完成学校留给的作业,董万丰从不闲着。挑水施肥、除草耪地,能干的活他都跟着干。
七八月份烈日炎炎,不几天,小脸就变得黢黑黢黑,后背也让太阳晒暴了皮。
妈心疼儿子,嘱咐他别那么下力。爹看了气不打一处来,说:“凭着少爷不当,就爱跟那些下三烂的打咧咧。你不嫌害臊,我还嫌丢人呢!”
爹的话让董万丰无法接受,但又不能总跟爹死扛硬顶。一气之下径直把被褥搬到了西门房长工马哥的炕上。
马哥的老家在山东,前几年逃荒到大连,经朋友介绍在董家当长工。马哥比董万丰大上七八岁,文化不多却很能讲。七侠五义、梁山好汉等故事讲得活灵活现,每天晚上躺在炕上若不听马哥讲一段,董万丰就像缺点什么,睡不着觉。
那时董万丰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,不知道共产党是怎么回事,但他对封建社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很是愤恨。他读过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。
他知道没有劳动人民就吃不上饭,就得挨饿。因此,他对劳动人民发自内心有一种喜爱、一种崇敬,既不嫌他们粗鲁,也不嫌他们穿得破破烂烂,反倒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干活、听他们唠嗑很高兴。
1926年,董万丰从金州公学堂毕业,考入旅顺第二中学。离开家乡独自来到一个新的环境,董万丰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。
当时,日本殖民当局在旅顺太阳沟地区办有普通小学、普通中学、师范学校、警察学校、高等学校、工科大学等。其中旅顺第二中学是1924年日本殖民当局在关东州建立的唯一一所中国男子学校。招收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。其中鱼龙混杂,纨绔子弟有,学习成绩好的有,接触过新思想、新文化的进步青年也有,而且还不少。
1925年上海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,旅顺二中学生在共青团大连特支的领导下,积极参加罢课、游行和募捐活动,与其他学校一起掀起大连历史上第1次大规模的学潮。
董万丰上学后,经常听上届同学讲起此事,心情非常激动,心想,我要是在场也一定会积极参加,绝不落后。
在进步同学影响下,董万丰逐渐接受了先进思想,头脑中的疑问随之也多了起来——“大连是我们中国的地方,为什么要日本人来统治?”“他们吃喝玩乐,老百姓却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?”“日本宪兵警察到处横行霸道,凭什么!”……
董万丰忧国忧民,反抗压迫、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爱国主义思想开始在脑海里扎下根来。
自己想不明白,一有时间,他就找那些进步的大哥哥们踢足球、打网球,休息时,他把自己的疑惑讲给他们听,求得他们的帮助。渐渐地他也成为二中进步青年中的一员骨干。
1928年的一天,一个日本籍校工无端欺负一名中国学生,董万丰的抗日怒火被点燃。晚上,他找了几个同学,趁着那名日本校工下班周围没人时,不容分说上前就把他摁倒在地,狠狠地揍了一顿,并警告他再敢动中国学生一根毫毛,小心要他狗命!
1929年,为了抗议校方无故开除中国学生等暴行,董万丰组织学生罢课。许多家住外地的学生甚至返回了家乡。校方以罢课有失学生体统为借口,“诚恳劝喻”学生返校读书,董万丰等同学拒不响应校方的“返校复课”劝说,坚持把斗争进行到底。校方以干扰学校秩序为名,解除他的学籍。
董万丰仍想读完学业,被迫离开大连,前往北平弘达中学继续学习。
在北平读书期间,他的眼界更加宽阔。特别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,日本侵略者占领东三省,落后就被挨打的现实在董万丰的脑海中有了明确认识。
1933年,怀着“科学救国,经济救国”的理想,董万丰考入离中国最近的日本神户商业大学经济系。
留学期间,他努力学习经济知识,课堂上刻苦学习,认真做笔记,课余时间,他的身影总是留在图书馆里。
他不仅研究经济学,更在图书馆里默默地研读马克思、恩格斯、列宁著作,利用业余时间参加各地马列主义学习小组等进步组织的各项活动。
他的思想慢慢得到了升华,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有了理性的认识。打倒日本帝国主义,同一切法西斯分子做斗争已成为他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。